SIZU西子

后现代主义丧逼

「环绕着怒 却比怒复杂得多的东西」


       距离上次看「怒り」大概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当时看完想写点什么,各种情绪来去在大脑里却写不出什么。今天重温了一遍,电影里想说的不只有怒,而我感受到的除了怒,更多的是那些环绕着怒却比怒复杂得多的东西。看这部电影,我们不得不把人性弱点、社会鸡肋摊开来说,信任与不信任、爆发与抑制,怒吼、哭泣、无助、求救、绝望和重生,两个多小时的电影引导着我们情绪的起伏,直面这些问题进行深思的时候,我可能会怨恨导演一下子把这些人的人生赤裸裸地展现在我面前,几乎令人窒息。

     「怒り」改编自吉田修一的小说, 不得不说这部电影能感染观众其大卡司阵容有很大功劳,此外,版本龍一的配乐与剧情衔接得相当奇妙,不多不少恰到好处。缓慢的长镜头,清新的影调,穿插几个怪诞画面,习惯性地用着人物之间看似平淡的对话却能成为人们内心的生活哲理的台词,表达着人物的情感。明明是经历绝望的故事,却运用了清新、光明的拍摄格调,这便是日本电影常走的路。我喜欢日本文学,因为他们不断地向我们阐述着,人的一生总会遇到一些难以言语的事,而逃避不是出路,和生活中所有难处一起生活下去才是人生。习以为常,接受它,并且继续前行。「怒り」是绝望的,但它有希望的可能。当我看到电车内阳光明媚,爱子和田代握着手一起等待回家时,我觉得那就是光明。

       电影分为三条故事线,这三个看似平行的世界却因为一件凶杀案被推到同一个点上,三个与嫌疑犯长相相似的主人公,到底谁是凶手?这似乎是一个推理问题,但推理的背后绝非产生问题找到答案这么简单。

       第一条线是田代、爱子和爱子的父亲,关于社会对失足女性的批判与宽容。开篇时爱子父亲来到歌舞伎町的风俗会所将爱子带回家,爱子是一名离家失足的少女,沦落在风俗会所当妓女,任人蹂躏不见天日。在爱子和父亲的相处、和田代的对话中,能感受到爱子是一个青春活力又单纯的少女,只盼望着父亲安好、盼望自己能够找个合适的人过完幸福的下半生,这样的形象可能跟爱子之前的职业相差甚远,但这之间的强烈对比恰好暗示着爱子渴望回归正道,爱子仍旧对自己拥有幸福的未来充满希望。令人无奈又些许讽刺的是,爱子的父亲,一个挚爱自己女儿的人,同时也充当着被社会风俗禁锢的中年男子角色,他说“男人还好说,哪怕是玩女人、游手好闲,社会也会原谅他,但女人不行啊。” 爱子父亲可能是最希望爱子能够幸福的人,但他却始终怀疑着,有过那些不堪经历的爱子是否真的能够获得幸福。当爱子瘫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哀嚎时,我看到的是她用尽了多少的力气在为她的人生哭泣,从无助得不到解救到重生却得不到祝福。这里牵扯到了备受关注的女权问题,电影里中提到男人的话可以被原谅,但女人就不行,这个社会在某些状况下确实是对女人过于苛刻了,一个女人到底要拥有多大的勇气才能承担得起这种无法被原谅的罪名。爱子在求父亲救救田代的时候,说“我能明白那种心情,谁都救不了自己,哭也没有用。”的时候,就是一个女人丢掉最后一根稻草的心情。有句话说“你看到的是你想看到的”,爱子他们选择相信美好,那么他们就值得拥有幸福。过往所有的遭遇和往后要走的路是一个完整体,但过去不能决定未来更不能批判甚至抹灭了未来,一个人开始想要追求幸福的人生又有什么错呢,大家都有权利为自己开启第二次生命。

       第二条线是直人和优马,关于同性恋、真爱以及死亡的故事。这个故事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直人的朋友和优马交代事情时讲的那句话 “直人说,自从认识优马,才意识到真正在乎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少。” 直人和优马是一对相处时间很短却彼此依赖对方的同性恋,他们是幸运的,因为作为同性恋的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情侣,没有异样的世人目光。同时他们又是最不幸的人,因为他们正在面对生命的消逝,人一旦死了,那一切可能性都将被带走,就像优马回家时再也不可能见到直人。优马母亲说优马在乎的东西太多,这句铺垫似乎将优马流着泪跌跌撞撞走在街上时的痛苦烘托到了最高点,母亲临终关怀,直人不告而别,当时坐在窗台听着直人说“即使我不能一辈子和你在一起,死的时候埋在你旁边就好。”的优马怎么也不会想到直人说这句话时是真的在对自己的爱情和生命表态。或许现实中残酷的地方就在这里吧,有人可能耗费了漫长的一生也遇不到真爱,也有人,遇到了,却只是一瞬,仿佛对你说着吃了这颗糖吧,然后就是长睡不醒了,这样子叫人无望。但直人和优马最终给我留下的更多的是对爱的美好诠释。爱是纯粹的东西,不被性别、国别等等外在因素束缚。如果这个社会还在为同性恋蒙羞,那它又将失去多少美好。

       第三条线是田中、泉子和辰哉,这是一条最复杂的故事线,因为它夹杂着太多情感,一个关于人性的探讨。田中是一个行为古怪的背包客大叔,辰哉和泉子是正值青春时期的少男少女,少男少女对大叔述说自己的心事,信任着彼此。然而不是所有故事都岁月静好,期间发生了几件翻天覆地的事情,一切都变了,各自背负着不堪。恐惧、羞辱、懦弱、无能为力这几个词不断徘徊,最终都走向了怒。泉子被美国大兵强暴,辰哉因为恐惧只能躲在背后,泉子因为恐惧不敢告诉其他人,田中是个懦弱并且轻蔑整个社会的人,他甚至觉得泉子被强暴了很可笑。单独把性侵这个话题拿出来说,人们永远都把舆论点放在受害者身上,而非性侵犯。“好可怜、好惨、以后的人生都有阴影……”成千上万条舆论压在受害者身上,原本的身体伤害变成了严重的心理负担,以至于许多受害者在被性侵时就已经断定了自己今后的人生都是晦暗的。对于性侵犯的言论往往一句好可恶就略过了,而大部分性侵犯所侵犯的对象远不止一个。可是,为什么?回到电影,一切矛盾都指向了无能为力。泉子和辰哉在美国大兵面前就像小猫和老虎对峙,他们没有反抗胜利的可能性,所以他们把怒吞进肚子里,忍受着眼前的凌辱。事情发生后,泉子哭泣着、用几乎心碎的声音对辰哉说“起诉又能怎么样,只会更加悔恨,没用的。” 不可能让发生过的事情消失,因此他们各自拴上了悔恨的枷锁。田中对辰哉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 但期间微妙的心理变化暗示着田中和他们不一样,田中是一个彻底被人性弱点打败的人,他在承认和反对无能为力中间挣扎,变得扭曲,当一个人的道德底线沦陷,那人类的文明与兽性就只剩下了兽性。田中他在声嘶力竭地表达愤怒。每个人都有愤怒的情绪,但因为人性、道德、法律多方面的牵制,怒就不能只是怒,怒的背后饱含了多少隐忍。纯粹的怒最后诱发的大抵是更彻底的野蛮。

       把这三条线放置在同个点上,我们都会看到,信任与怀疑。回归到原始问题,即他是凶手吗?在他身边的你,会选择相信他吗。爱子、爱子的父亲曾经怀疑过田代,优马也质疑过直人平日略显奇怪的行为,只不过爱子和爱子父亲有重新选择信任的机会,而优马却再也没办法弥补了。最令人悲愤的是,泉子和辰哉毫无保留地信任着田中,而田中却没有担当好一个应该被信任的形象,以至于最后辰哉无论如何也原谅不了田中。信任是人与人相处最初的纽带,但当我们用尽全力去信任却遭到讽刺时,那这种人性的背叛所带来的失望应该是最大的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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